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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家交往的四个范例

发布人:张建辉发布时间:2022-11-26 10:28:25

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,不少著名作家著书立说之余,关心社会,在与文坛同仁交往过程中,互相尊重,相互砥砺,显示了他们在艰难岁月中珍惜友情、热爱生活的炽热之情,因而耐人咀嚼,弥足珍贵。

鲁迅与丰子恺

1921年,丰子恺从日本回到上海后,一开始主要从事翻译工作。他从日本带回一批书,其中有一本是厨川白村写的文艺理论书《苦闷的象征》。丰子恺觉得这本书很有意义,就把它翻译了出来。正当他译好后交商务印书馆排印时,忽然听说鲁迅也翻译了这本书,正交给北新书局出版。丰子恺就去拜访了鲁迅,这是他与鲁迅第一次见面。丰子恺说:“早知道你在翻译这本书,我就不会译了!”鲁迅听了后马上说:“早知道你在译,我也不会译了!”说完,两人都笑了起来。随后,鲁迅对丰子恺说:“不要紧,同一本书可以有两个译本;在日本,同一本书有两个或三个译本,是很普通的事。”

不久,鲁迅和丰子恺的两个译本都如期出版了。这时,鲁迅又特地将他的译本推迟了一段时间上市,让丰子恺的译本先在书店出售,因为当时丰子恺还是刚走上文坛的青年,而鲁迅则是已成名的作家,如果自己的译本先上市,必然要影响丰子恺的译本的销路。后来,丰子恺每每提及此事,总是由衷地称颂鲁迅先生对文学青年的爱护与关怀。

丰子恺结识鲁迅后,两人经常到内山书店买书、见面,有时他们还用日语畅谈文艺。丰子恺非常喜爱鲁迅的作品。1936年鲁迅逝世后,丰子恺决心把鲁迅的一些小说画成漫画,藉以纪念。1937年春,丰子恺完成了《漫画阿Q正传》。他把稿子送到上海南市的一家印刷厂去印,可这时正值抗战爆发,南市变成火海,稿子全部化为了灰烬。不久,丰子恺离乡逃难,辗转迁徙。1939年春,丰子恺住在广西桂林乡间时,得一空暇机会,就重绘了《漫画阿Q正传》,于同年七月在桂林出版。解放后,丰子恺在1950年又出版了《绘画鲁迅小说》,计有《祝福》、《孔乙己》、《故乡》、《明天》、《药》、《风波》、《社戏》、《白光》等八部鲁迅的小说。

吴晗与闻一多

吴晗与闻一多都是清华大学的毕业生,都曾在清华教书,抗战时在昆明,他俩住在对门,可是,他们成为朋友却只有三年的时间。

吴晗后来在追忆他与闻一多交往情谊的文章中写道:当你住在昆华中学的时候,因为一件必要的事,我带了几个学生去看你。在你做新诗人的时候,我知道你,并不尊敬你;在你埋头研究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的时候,我明白你,并不接近你;可是当这一晚谈了三四个钟头之后,我们的思想和工作都结合在一起,我不但了解你,接近你,而且尊敬你。“此后的三年中,我和你分享着忧患、贫困、紧张、慌乱、痛苦的日子。”(《哭一多父子》)

从那以后,吴晗书斋的墙上添了惟一的装饰品———一幅两尺宽、一尺高的横额,上面用钟鼎文写着:“鸟兽不可与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一多”。

1946年7月15日,闻一多在昆明被国民党特务杀害,消息传到上海后,吴晗惊呆了,昏沉了大半天,才哭出声来。在那热得像蒸笼一样的日子里,他左手摇着扇子,右手写字,一边写,一边哭,墨水、汗水、泪水,湿成一片。他写出了《哭一多》、《哭亡友闻一多》、《哭一多父子》、《闻一多先生传》。

吴晗后来还曾在《闻一多的道路》一书的序中写道:“一多先生最后所走的道路,就是中国人民应该走的惟一的道路。”在被选入初中语文教材的《谈骨气》一文中,吴晗还特别以闻一多拍案而起的事例作为论据,高度颂扬了闻一多是有骨气的中国人的典型代表。

朱自清与俞平伯

朱自清与俞平伯是我国新文学史上两位著名的作家,20年代,他们分别写下了同名散文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,后来又同时发表在《东方杂志》21卷2号上,成为现代散文史上的一桩佳话。

朱自清与俞平伯的亲密友情始于“五四”后不久。当时,杭州第一师范学校校长致函北大校长蒋梦麟,请他代为物色教员,蒋梦麟便推荐了本校的高材生朱自清和俞平伯。后来,俞平伯在杭州一师任教不到半年,就辞职去了北京。1923年6月,朱自清邀请俞平伯游览西湖,期间两人共同切磋文学创作理论,探讨人生。同年8月,朱自清与俞平伯又结伴来到南京,共游秦淮。散文名篇《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》便是他们在同游秦淮河之后问世的。“五卅惨案”后,朱自清一度十分苦闷,后经俞平伯介绍,便赴清华大学任国文系教授。

1928年11月,与朱自清一起生活了12年的妻子武钟谦因病去世。从此,朱自清和他六个孩子的生治愈加艰难,甚至连饭食都无法自理。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,笃于情义的俞平伯出来帮忙,他为朱氏一家七口送来了一日三餐,朱自清要算伙食费,俞平伯坚持不收;推让之下,俞平伯只好每月暂收15元,可暗中却又全部用于他们一家的伙食,使朱自清真切地感受到友情的温暖。后来,俞平伯为了排遣朱自清的满腹愁怀,还冒着大风陪他到中山公园看海棠。

抗战爆发后,朱自清随清华大学迁往内地,俞平伯则仍留在北平。一天,朱自清在翻阅北平出版的刊物时,发现有俞平伯的文章,就立即给俞平伯寄写了一首长诗,指出在这“烽火漫天开”的时代里,知识分子应是“朔风”中的“劲草”,不应在沦陷区刊物上发表文章。由于俞平伯在回信中对此含糊其辞,朱自清便又寄写了一信,郑重指出:“前函述兄为杂志作稿事,弟意仍以搁笔为佳。率直之言,千乞谅鉴。”俞平伯接到信十分感动。后来他每每谈及此事,总是感慨万千地说:“非见爱之深,相知之切,能如此乎。”表达了自己对友人关爱的感激之情。

冰心与梁实秋

在我国新文学史上,作家冰心和梁实秋都以散文著称,但他们的作品风格迥异,一个情感细腻,一个学识渊博。而令后人追忆的是,冰心和梁实秋在从事文学创作之余,更有着一段深厚的友情。

1923年暑期,冰心赴美留学,在船上结识了留美修习文学批评的梁实秋,两人由此开始结下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友谊。1926年,冰心和梁实秋都学成回国。抗战时期,他们又先后来到重庆,从此又恢复了交往。

当时,文艺界有不少名流学者都聚集在重庆。梁实秋与吴景超、龚业雅夫妇在北碚共租了一间民房,并将它取名为“雅舍”。梁实秋的那部后来在中国产生较大影响的《雅舍小品》,便是在那里写成的。住在歌乐山的冰心,每次下山进城,常常会来到北碚的“雅舍”坐坐。一次,梁实秋过生日,冰心应邀参加“寿宴”。酒过三巡后,梁实秋忽然研墨展纸,索要冰心的字。那天冰心喝了一点酒,心境特别好,便提笔欣然写下:“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,不论男人或女人,花有色、香、味,人有才、情、趣,三者缺一,便不能做人家的要好的朋友。我的朋友之中,男人中算实秋最像一朵花,虽然是一朵鸡冠花,培植尚未成功,实秋仍需努力!庚辰腊八书于雅舍为实秋寿冰心”。梁实秋拿到这幅字后极为珍爱,后来一直把它带在身边,直到他在台湾病逝。

抗战胜利后,冰心随丈夫吴文藻去了东京,后于1951年归国;而梁实秋于1949年6月去了台湾。由于海峡两岸局势紧张,两人因此中断了联系和音讯。十年动乱时期,梁实秋一度闲居美国,一天,他在1968年11月出版的台湾刊物《作品》上读到女作家谢冰莹写的《哀冰心》一文,其中有“冰心和她的丈夫吴文藻双双服毒自杀了”等句子,梁实秋悲痛于怀,立即动情地写下《忆冰心》,寄往台湾刊登在《传记文学》上,对“亡友”的去世表示震惊和怀念。直到1972年春,梁实秋收到伦敦凌淑华的来信后,才知冰心依然健在!梁实秋感慨万千,欣慰之余,又提笔写了更正文字,并将文章收入散文集《看云集》中。